【资料图】

吃过晚饭后，我无所事事，便沿着护城河边散步。当我走进河边的那块湿地的草丛里，先是听到草丛里有响动，尔后见到一头牛。那晚，正是农历月半，皎洁的月光洒在河边的万物上。那时，我还不知道它是被扣在一根短小的木桩上，我还以为是谁家的牛跑丢了，才流落到这个有水有草的浅滩上。那天，当我看到它的时候，它只是站在草丛里，低着头在吃草，仿佛所有外在的世界，只有它是独自悠闲的美好存在。

我想，那一刻，在牛的眼里，有月光、青草、河水相伴的夜晚，哪怕是独自被扣在这个方圆不过几米的牛桩上，也是如此幸福。直到我听见草丛里的喘息声，直到我想探明白草丛里是何物，直到我慢慢走近它时，这条低头在吃草的牛才惊慌起来，只见它目光躲闪，拖着缰绳，试图远离我这个陌生的“入侵者”。

我赶紧后退几步，生怕吓着了这条胆小如鼠的牛。

牛，曾是农家的亲密伙伴。小时候，我家就是靠牛耕种田地，才了有丰收和粮食，那时我与牛多么亲近。记得我每天放学后最喜欢的事，就是去家前屋后的荒坡上去放牛。牛很温顺，我不用惧怕牛，牛也不用惧怕任何人。若是谁家的牛老了、死了，全家人一定伤心欲绝，即使在那个贫困饥饿的年代，善良的农家，谁也不会忍心将牛开膛剖肚变成美食。

如今，农耕早已被机械化取代。牛，终于退出了农耕的舞台。从牛力到机械，耕作方式的转变，让牛单纯地成了待宰的“羔羊”。或许，这条低头在吃草的牛，终究与以前农家耕地的牛有所不同。农家耕地的牛，它知道吃饱了，就该下地犁地了。农人们把耕地的牛当作宝贝一样来伺候：春天，人们把牛牵出牛棚晒太阳，给它梳毛捉虱子；夏天，人们牵着牛到河边去饮水，给它洗澡，驱赶蚊虫；秋天，放牛的孩童们，把牛散放在荒坡上，任牛儿们吃草和嬉闹；冬天，为了给牛增加营养，人们给牛喂养豆饼等饲料。那时的农家耕牛，人们把它像自家的孩子一样来伺候，它们与人亲近自然，它们不怕人，安静悠闲，就是人们踩着牛角跨上牛背，牛也绝不会有半点惊吓。

可如今，这头在河边吃草的牛，我还没有走近它，它就把我当作“入侵者”，吓得连连后退。这头牛，它不够威武，也不够高大，甚至有点瘦骨嶙峋。也许，正因为它还瘦骨嶙峋，才暂时逃过了宰杀的命运，才被主人拴在这里吃草喝水。想必它一定知道接下来的命运，否则为什么它要如此小心，全然丢了牛的威严，显得如此慌乱？

不用再为农耕卖力的牛，等待它们的不再是田园风光，而是让人生畏的屠宰场。如今，在老家的田埂上，没有了牛的啃噬，到处长满了荒草。雨后的乡间小路上，再也没有了孩子们放牛的声音和牛的脚印。牛在老家，渐行渐远，而今晚，不经意间，在这个荒草萋萋的湖畔，与一头低头吃草的牛不期而遇，不曾想，我的出现，却成了牛的一场惊吓，让我生出丝丝感触。

□钱永广返回搜狐，查看更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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